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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暗度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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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将林妈妈他们送走,邵琰站立了一会,瞥见裴耀正要往这边而来,便装作不经意问起身边的仆妇,关于送信往京城的话由。

    一个姓于的妈妈连忙跟邵琰解释说每个月都会有人来往两地传递消息,邵琰若是有信,顺便让人送去便是了。

    裴耀路过“恰好”听了一嘴,便插话道:“阿琰要往京城送信吗?恰好这几日我也要着人送去,不如顺道——”

    邵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信,正要点头,身边的人已经将两人隔开挡住,另一个姓吴的妈妈出了头,客气地跟裴耀道:“多谢裴三少爷了,然而这毕竟是家事,就不劳客人帮忙了。”

    这就是把他当外人的意思,裴耀瞬间沉了脸,然而顾及着邵琰,也不好发火,只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于妈妈问邵琰是否写好了信,邵琰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们便簇拥着邵琰,要邵琰过去查账,邵琰原本不愿意,但终究是耐不过她们。

    当初沈夫人怕再出现一个文嬷嬷似的人物,故而留下来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忠仆,但顾晟与沈夫人离开,邵家这边又一贯不理会这宅邸,这些人便有些失了主心骨一般,颇有些惶惶不安,如今邵琰一不小心扎了进来,便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脱身了。

    邵琰有些懊恼,再次拒绝了她们要安排丫鬟为自己守夜的提议,邵琰等了一会,便等来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裴耀。

    见邵琰最终是将信给了他,裴耀面色终于舒缓了些,邵琰一只手指压住了信,犹自有些不放心:“你不会看的对吧?”

    逼着裴耀又发了一遍毒誓,邵琰这才松开了手:“你要是看过的话,我一定能看出端倪来的。”

    裴耀反而迟疑了一下才敢接过。

    -

    从裴耀那里得到让她与裴二夫人会面的地点,之后便是下帖子给对方。

    她本来是打算去邵家嫡支在交州的宅子里等着的,只是于妈妈她们不放心不让她去,最后的妥协便是让丫鬟每日来往于两边传递消息。

    不出所料,裴二夫人对于邵琰约她出去面谈之事是不同意的,坚持要邵琰亲自去见她,邵琰这边也不让步,最后以有关于裴耀的事情为饵,裴二夫人终于松了口。

    于妈妈他们留在交州,无非就是为了留意邵家和顾家的情况,出了什么事,随时向京城那边传递消息,裴二夫人来交州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听闻邵琰要去亲见裴二夫人,和裴耀想的一样,怕她吃亏,一开始是不肯的,邵琰坚持,她们也不好违逆。

    邵琰是故意晚到了一些,下了车便低缩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模样比较利索的吴妈妈,颇为趾高气昂地走在了邵琰前面。

    这地是一处禅寺,然而今日并没什么人,到了约好的香房外,邵琰压低了声音,讨好道:“吴妈妈……我一个人清静一下……你四处走走看看,待会再回来吧。”

    吴妈妈看了邵琰一眼:“姑娘还是莫要多事的好。”

    邵琰连忙求情,吴妈妈矜持了一会方道:“那姑娘且在这里好好歇会,不要乱跑,待会再来寻姑娘。”

    她说着便扭身走了,邵琰在原地愣了愣,才回头找约定好的地方,推门进去时,发现几个仆妇丫鬟簇拥着一个中年贵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邵琰瑟缩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裴二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嬷嬷不阴不阳地开口:“有些人啊,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来着,别说出身低配不配不得上的话,哪怕是配得上呢,还没过门,就摆这排场,让长辈这么干等着,这要是过了门啊,岂不是就要爬到长辈头上作威作福了。”

    邵琰哆嗦了一下,原本是要行礼的,直接便变成跪下了。

    裴二夫人看了她一眼,很是看不上地别开目光。

    邵琰连忙道歉:“与夫人有约,本不该来迟,然而事出有因,望夫人万勿怪罪。”

    “事出有因?”那嬷嬷冷笑道:“一句事出有因便打发了,姑娘莫不是当人都是傻子。”

    “小女子不敢,”邵琰连忙低头,顿了顿:“只是有些话,事关重大,却不好当着众人说出来。”

    她看了裴二夫人身边的仆妇丫鬟,有些害怕的模样。

    裴二夫人似乎是想起什么,打量了邵琰半晌,挥退了那些下人,只留下了之前说话的嬷嬷。

    邵琰见人都退得差不多了,也并没有起身,就这么跪着:“按理说夫人身份尊贵,又是长辈,之前夫人往家中下了帖子,本该立即前往拜见的……只是小女子身不由己,故此只能让夫人屈尊纡贵,心中实在是惭愧莫名、惶恐不安。”

    裴二夫人看了那嬷嬷一眼,那嬷嬷便开了口:“有什么话便直说,别弄得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邵琰顿了顿,眼泪便流下来了:“小女子斗胆约见夫人,是想求夫人劝一劝三郎,让他放小女子归家……不要一错再错。”

    裴二夫人似乎是来了兴趣,终于亲自开了口:“这话是怎么说的呢?”

    邵琰怯怯地看了那嬷嬷一眼,裴二夫人慢条斯理地道:“方嬷嬷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先前方嬷嬷问小女子为何来迟,其实小女子也不愿意失信于人,奈何而今三郎紧盯着不放,我所做事事,皆要他允许方可,”邵琰低头:“这一次出行,还是我求了他几日方才得以成行,临出门前,他还是不放心,非要问清楚……我不敢告诉他是来见夫人的,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允的。”

    方嬷嬷看了她一眼:“据我们所知,姑娘而今住在顾家的宅子里,而顾家是姑娘的亲戚,姑娘觉得说出这种话,我们会信吗?”

    “顾大人?”邵琰叹了口气:“虽说按理该称顾大人一声伯父,然而这亲戚毕竟是太过疏远了些,小女子若是姓顾便也罢了,看在同姓同宗的份上,顾大人或许还会照拂一二,偏我姓邵,顾家在我身上无利可图,虽然外界可能传说沈夫人十分宠我,但内里的事,外人如何能得知,只怕在顾大人眼中,我这外姓侄女还不如三郎这样从小看着大的来得可亲——况且……顾大人一向觉得……是我行为有失才引得三郎对我上心……对我便更是……看不起了。”

    “三郎与我而今都住在顾大人的宅子里,看起来似乎是我是主三郎是客,实际上却是反过来的,那些下人都听三郎的话,我的话却是无人理睬,”邵琰看了裴二夫人一眼,叹气道:“给夫人的帖子,是从邵家的宅子里发出的,幸而当初我坚持留下了邵家的丫鬟在身边,偶尔还能给我传递传递外边的消息,否则我只怕是万事不知……三郎不让我与外人来往……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倨傲不理睬人呢……”

    “夫人要见我这事,也还是邵家那边告知我我才知道的,本来想着夫人是长辈,无论如何都该登门拜见的,奈何三郎他不许,”邵琰低头:“他说——”

    邵琰顿住不敢往下说,裴二夫人笑了笑:“他说了什么?”

    邵琰摇了摇头:“三郎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许我来见夫人,我心知这样会很失礼,奈何劝不住他,只好悄悄从邵家给夫人下帖子,幸好夫人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我这般冒失的举动。”

    “即使这样,夫人还是肯见我,我便知自己猜的没错,夫人是慈爱之人,断然……不像三郎说的那样,”邵琰再次拜求:“夫人,您是三郎的长辈,求您救救三郎吧。”

    “那你说说,三郎做了什么,”裴二夫人看着她:“为什么需要我来救?”

    “先前夫人遣了丫鬟来邵家,无非就是想看看三郎到底是看上我什么,其实我也是一直不解的,”邵琰叹气:“然而无论三郎到底看上我什么……我却是断然不能嫁三郎的……我姓邵,顾大人对我看不上眼,便也是因为这个姓氏,邵家嫡支……是土官,土官与流官向来势不两立,顾大人自己虽说也有余荫,但到底也是正经科举出身,怎么会看得上邵家这种土官,更不可能让他看好的后辈子侄去娶一个有土官背景的女子。”

    “三郎本该有大好前程,”邵琰十分愧疚:“若是真让他娶了我,届时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还要被人轻视,只怕升迁会很艰难,顾大人几次想要为三郎说亲,要为他说些门当户对的婚事,也被他拒绝了,长此以往,对三郎没有好处。”

    “更何况……”邵琰顿了顿:“邵家族中有那么多女儿,嫡支却时常把我带在身边,目的不言而喻……我本来,便是邵家嫡支用来联姻的棋子,而联姻是为了维系土官之间的情分,事实上,大哥是有意让我嫁柳家的,奈何这事被三郎搅合了,再加上别的一些事,大哥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恼恨三郎的。”

    “如今,我几乎是被三郎软禁,有家不能回,”邵琰泪眼婆娑:“三郎的意思是,等他忙完了这边的事……便直接将我带往长州。”

    “且不说我不想远离父母,”她看了裴二夫人一眼:“先前的事,已经让大哥与三郎有诸多龃龉,若是真让三郎将我带往长州,我爹娘人微言轻,倒是无可奈何,可是大哥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邵家族里还有其他的女儿,总不能传出是我私自与人奔逃,势必要将此事定性为三郎拐带良家女子,”邵琰面色焦急:“土官虽然官位低微,但毕竟也不容小觑,又加之大哥新近得了功劳,上面……多多少少要给他些颜面,三郎若是此时被参上一本,他前程只怕是尽毁了。”

    裴二夫人仍旧是没有接话,邵琰便又道:“所以小女子斗胆请求夫人,救一救三郎,不要让他这样一错再错下去了。”

    裴二夫人看着她:“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先前话里有些吱吱唔唔的,只怕三郎没少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吧,如此,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他呢?”

    “三郎他……的确没说过夫人的好话,”邵琰有些难以启口:“但是我相信,三郎一定是误解了夫人,我观夫人样貌,便是慈眉善目的,哪里会像是他说的……那样。”

    “就算夫人以往对他严厉,我想也是夫人用心良苦,只是三郎他怕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误以为夫人是恶人,”邵琰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夫人虽然不是三郎的母亲,但是毕竟也是最亲近的长辈,哪里会眼睁睁看着三郎一蹶不振堕落下去呢?”

    “我也是有叔叔婶婶的,就算不是亲生、而且还不同姓,叔叔婶婶待我也一向很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待我,比待他们亲生子女还要好,”邵琰面色柔和:“将心比心一下,便能猜到夫人的想法了,只可惜三郎性子执拗,总觉得你们要害他。”

    “既然你也知道三郎不信我们,只觉得我们会害他,”裴二夫人看了邵琰一眼:“为什么还是向我求助呢?”

    “之前我便听说,夫人给三郎选了一门极好的婚事,”邵琰面色黯然:“三郎那般误解夫人,夫人仍旧大度,将自己娘家侄女说与三郎,我便知道,夫人是个心胸宽和的,也是真的爱护三郎的——所以相信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三郎这般误入歧途,一定会想着将他引回正道的。”

    裴二夫人神色尴尬了一瞬,很快又面无表情起来,深深看着邵琰,许久之后舒展眉头叹了口气:“三郎若是像你这般通透就好了。”

    她作垂泪状:“只可惜三郎眼中,我只是个恶人罢了。”

    “没关系的,三郎如今不懂,但迟早有一天会明白夫人的苦心的,”邵琰连忙道:“只是希望夫人不要因为他对夫人的态度而心灰意冷才好。”

    邵琰再次拜求道:“夫人救一救三郎吧。”

    “然而如今三郎一心一意要你,我若是插手,只怕是让他更恨我,”裴二夫人面容哀戚:“到那时,只怕我更不好做人了。”

    她看了邵琰一眼:“你如此这般维护三郎,处处为他说话,为何却又不肯嫁他呢?”

    邵琰低头:“三郎有大好前程,岂能因为儿女私情便毁了。”

    “土官官阶低微,我出身却更低,于我而言,嫁与柳家已经是高攀,更何况是嫁与三郎?”邵琰叹气:“我这人畏首畏尾,难堪大任,又不会做人……上一次还将楚州上下官员家的女儿得罪透了,其中包括许家的九姑娘……三郎娶了我,本就要被天下流官所取笑,我又不能给三郎当贤内助,除了拖累他一无是处,我不能害三郎——”

    裴二夫人打量她:“你对三郎,倒也是有心的。”

    邵琰真诚地回望过去:“夫人不愿这门婚事,不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我们都是为了三郎好,只望他能迷途知返,”邵琰跪谢道:“只是委屈了夫人……要让夫人去做这恶人……夫人若是能劝住他,我愿从今往后持斋念佛,为夫人祈福,愿夫人事事顺遂,以消解我之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