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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王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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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臣来接殿下返都!”

    面前,是身着银白sè盔甲作揖请行的大将军卜相;身后,是抱着孩子愕然呆立的妻子。

    我手中散发着新墨香味的教课书,跌落在地。

    殿下……

    七年了,久远得快要想不起自己曾被这样称呼。我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着卜相花白了一半的头发,像看到自己垂老的父亲一样难过――恶战耗去了他最鲜活的那部分生命,只留下这加速苍老的身躯,却还想着,要找回他的皇子。

    “请殿下随老臣返回天河王都!”卜相更深的俯下身,用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一次重复了请求。

    终于可以回家了吗?终于不用再颠沛流离,不用再惶惶不可终rì吗?我的心脏似要蹦出身体,这是在梦里无数遍重复的场景,而我确定不在梦里么?

    镶着冰原家徽华丽无比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面前,侍者附身下跪,请求他们的王上车。我看着扬着蹄子打着响鼻的骏马,我看着它大大眸子中映出一身青衣的自己,想起,七年前,离开的那天。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高头大马,这样华丽的马车,载着我、玄青、粼妃一起,从西城门,一路仓皇奔去。

    身后的城墙上升起蔽天的滚滚烟岚,烟霾卷着星火狂舞,激战中士兵的喝杀声,混乱中百姓的哭喊声,统统糅在一起追赶着逃走的我。

    我抱着弟弟蜷缩在马车里,任那些可怕的声音追逐,我甚至希望它们可以追上一起吞没了我。

    当混乱的声音渐渐远去,待万籁寂静,只留下马蹄疾奔的空旷回音时,我的大脑却停滞且空白。

    不知跑出了多久,我发现眼泪正一滴滴落满衣襟,我开始意识到:我们正去往不如为何的远方,我们正与战火中的故土背道而驰,我们正抛弃了将不知生死的父母兄弟和子民......

    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瞬间吞噬了我,我慌乱的去看弟弟,仿佛他是唯一可以救赎我的人。怀里的他已困顿不堪,昏睡过去,我去试他的呼吸,确定他还活着。当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规律地润湿我的指尖,我感激地颤抖着紧紧拥住他,似要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颠簸得对面粼妃的发髻歪斜着散开,她用微醺的双眸轻斜地看着我们,带着那股时常出现的讥诮的表情。

    又不知跑了多久,我的肚子开始叫唤,难受的饥饿感反倒将我慢慢拉回现实。弟弟偎依在我怀里,瑟瑟地抖着,但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马车几下重重的颠簸,他的牙磕破了嘴唇,血渗了出来,他抿着鲜血yù滴的嘴唇,还是一声不吭。

    我的头脑渐渐从麻木中苏醒,嚼了嚼袋中干粮,理了理思路。往西南方行两千里,而后乘舟越洋――我们将要去的,是南边的大陆,姥姥故事里的地方。

    我们冰原家,作为统治天吴国的皇族,已有千年之久,我们敬奉的神,是上古水神释天,而与我们相邻的红莲国,信奉的则是火神荧惑。

    所谓上古主神,便是指五位创世神:星神御莲、创神光灵、水神释天、火神荧惑、肃神空宿。

    伽罗旧典中有记:“星神主造世,创神诞生灵、水神启智慧、火神灭天地、肃神掌轮回。五神合一,创世再生。”

    五神座下,便是门徒。门徒受控于各自主神,如星神座下有各星宿门徒,水神可控冰女风暴神,火神麾下有战神炎兽等。门徒由天地自然之力生成,形态各异,可如常人不知身怀异秉,也可面相怪异奇特犹如大地jīng灵,甚至也有的型如异兽混沌无智。门徒的力量,大到可扭曲世界与时间,或破坏或创造或摧毁或重建,全在一念之间。

    这都是上古圣经――《伽罗旧典》中所记,是非属实,见仁见智。千百年间,是出现过不少能人异士,但无非也都是些天赋过人之辈。若非如此,这个世界,又何至如此混乱;倘若真有主神保佑,天吴国又怎会被逼到如此境地?战乱,战乱,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真神门徒,那一定是战神正在肆虐霍乱人间!

    我握紧了拳头,开始怨这天地不公,劳累使得我愈加暴躁与窒闷,我一把掀开帘子,只见火红的连成片的巨大石林从眼前掠过,连同天空也被着了sè般映得通红。

    马车疾驰,似奔走于炼狱的深谷;夕阳斜照,那石林崖壁更是燃得通亮。从小只见青山绿水冰原碧海的我被这奇景镇住,往前看去,只见前方数里处,拔地而起一足有千米高的冲天石柱,蔓延的火光在此倏然大盛,烛天而起,壮丽无比。

    炎风山脊?!我心中一震。

    我下意地回头去看粼妃,昏暗的马车中,红sè的火光跳跃在她yīn晴不定的苍白面容上,她似乎在酣睡,又似乎在半眯着看我。

    我心一抖,似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冰彻心扉,见我想起粼妃诡异的来历,我想起马车和车夫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我想起曾看到大将军卜相安排乐姨来照顾我们,可上车后,看到的却是粼妃……

    是我太慌乱,以至于完全忽视了一切,管他车上坐的是乐姨还是粼妃,当时的我和弟弟只顾迷茫而战栗着。

    如果那真是炎风山脊,则意味着我们正在往红莲国行进,而不是说好的南方大陆。

    我的脑子越来越混乱,粼妃那一抹若有似无诡异的笑在昏暗和颠簸中放大,我的神经绷到了极点,身体却极度疲劳动弹不得,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要逃走,要逃走,我要带弟弟逃走!

    “陛下!陛下?!”

    猛睁开眼,月影正支起侧身看着我,“您又做噩梦了?”

    我一抹惊汗,“是啊,托玄青的福,又噩梦了。”

    月影噗嗤一笑,起身穿衣,我看着她光洁的后背,这个女人,与我识于微时,无论贫穷还是富足,她总是温和宁静,像最温柔的雪rì冬梅,温润我时不时会泛起焦躁的心。

    “陛下,昨晚玄青来信说,他已经穿过了炎风山脊,再有两天,就可以进入红莲国境了呢。”

    炎风山脊,又是炎风山脊!

    “恩,做得好啊,只要能把摩云王兄救出来,我们对红莲国便再无顾忌了。”我强作镇定。

    “陛下,摩云王兄回来,总也好过一直被当做人质压在他国,被人说我们的不是;老将剩下的不多,王兄回来也无法重新带兵,我想起鸣蝉郡目前治理混乱,管辖的领主荒废无能,若换王兄去治理一定能大大发挥他的才能。”月影坐在镜前,一边让侍女帮着梳妆,一边迟疑的说。

    月影,你总是小心翼翼的揣测我的心意,你总是慈悲的照顾到家族的每个人。

    我在委蔓谷遇到你的那一天,便像看到了圣女神降世,在我最落魄的境况里,在我只是一届穷教书生的时光里,你垂怜我,照料我,嫁给我,为我诞下麟儿,现在你又开始替我cāo心家国事,我冰原晨风自知是一平庸之人,不如三弟玄青的大智大勇,亦不如大哥摩云的沉稳细致,但一切噩梦不幸缺失都已然过去!我有一贤妻,亦得一虎子,上天怜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