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君，K君。”

    罗宾的声音将李洛约拉了回来。

    “我找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着，他将自己跑到研究生学院问到的情况尽数说了出来。

    从罗宾嘴里，李洛约将那段郭晟消失的时光给补上。

    和董馨确立恋爱关系，他们已经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不过俩人存在很多争执，董馨一直是一个很有志向的女生，她不希望目睹郭晟继续放纵自己导致毕业后只能混个温饱。为此俩人吵过不少，郭晟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俩人又和好如初。哪知道在跨年夜时他丢下现女友董馨，跑去和前女友小婵一起在广场看倒计时。

    小婵还发了俩人的合照同步到了网络社交的空间上。照片上郭晟笑得很开心，小婵对准镜头比出V字手。

    看到这张照片董馨简直懵了，朋友们都气炸，直骂不要脸……

    毫无疑问，这是小婵的正面宣战，借此告诉所有人郭晟的归属权再次回到了她手里。

    早在事发之前，就有不少朋友告诉董馨，郭晟背着她又同小婵和好了。当时甚至有人开始传，那次莲花池表白有两个原因。一是董馨从来都是副清冷模样，让郭晟这个喜欢玩儿的人起了争胜之心。二是他为了表示自己还很有市场，故意去气前女友小婵。董馨自然是不相信的，依旧支持男友。

    没等董馨从郭晟的赤裸背叛中反应过来，那天晚上就爆发震惊全国的倒塌事件，一次突发性铁架坍塌让不少人被埋在下头。

    死者大多是跑得不快不够有力量的年轻女性，郭晟是少有死于灾害的男性。他只来得及将自己的肩膀和背脊用来保护小婵，结果和她一起葬身在钢铁之下。不少人为他感染的男子汉举动落泪赞叹，唯有董馨呆呆发愣，长久不言。

    这是其他人的浪漫，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男友成了本市国民好男友标准，他怀里的爱人却不是自己。

    一直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罗宾这时候也忍不住说：“这郭晟也真够渣的。变得也太快了。”

    听到这里，李洛约脑子里又有了疑团。据他所知，董馨是从未在郭晟家附近出现过的。她的模样很显眼，哪怕自己当时是个小鬼也不可能毫无印象。记忆有时候会说谎，李洛约迅速乘车回到舅舅家考证。

    舅舅出门采风，就剩舅妈黄玲一人。舅妈一阵询问，一再解释后她半信半疑去给外甥切水果。李洛约将放在角落里的老主机接上电源，开个机都要五分钟，让人恨不得人道毁灭。可是证据恰好在里头，十二年的老电脑，升级过主板和CPU，就是没动硬盘部分。翻了一下午，老照片找到了不少，他和郭晟的合照也有一些，可就是没有“大嫂”的影子。

    五六年前她应该是来过不少次的。

    李洛约跟着他们去附近古镇玩过，不应该没有照片的。他一转头被静悄悄仿佛背后灵般的舅妈给吓了一跳。

    “郭晟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帅帅气气的。”她像所有过来人那样叹了口气，说：“你找什么？”

    李洛约支支吾吾说了情况，她说我那有啊。

    原来舅妈当时觉得那姑娘和郭晟很配，就硬拉他俩拍了几张留作纪念。

    在八十年代的相册堆里李洛约终于找到了那张相片，虽然像素不高，但拍得很清晰。她搂着郭晟的手，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确定了，这绝不是董馨老师！

    李洛约清晰记得郭晟和她交往时间断断续续有两三年，郭晟消失后她才没有再出现。

    罗宾发来短信。

    从他的归纳来说，董馨当初在学校可以说是比较自卑的女孩。大一到大三的社团合影里都还是一副高中生模样，大四她才慢慢学会打扮。董馨老师和郭晟女友小婵是不同专业，其实却是认识的。她们俩同在一个社团呆了三年，彼此间极为熟悉。

    才看完文字，罗宾又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极为兴奋

    “人人网上，有个师姐主动给我说了莲花池后续情况，不过有点奇怪，我好像没有问她。”

    李洛约心知肚明，必然是A师姐看到了自己的私信。

    “莲花池表白那天，不止董馨老师在场，小婵也在的，真正在场的其他人没几个。她问了问另一个同期同学，对方却说不确定。只是说小婵这个女孩子家境好，因此有些娇气，本性不坏，只是对有的东西很看重。对物质不缺乏的她来讲，精神上的完美就是她追求的目标。”

    这是一个跟着感觉走的女孩。

    学姐说那时候的人都知道，小婵有浪漫病。

    为此郭晟必须定时换着花样让她开心，惊喜，感动。很多女生暗地里都很同情郭晟，也为他永远笑脸的样子而羡慕。至于董馨和郭晟两个人在一起，大概是郭晟厌倦了小婵无休止的索取。

    不管怎么说，董馨在很多人眼里当时还是个懵懂小姑娘，小婵可是大美人。对于男生来说，如果没有大问题选择起来实在很容易。

    加上郭晟又是一个念旧的人。

    李洛约想到郭晟曾经说的话。

    背后就是需要保护的人，所以男人一定不能背部朝向敌人。

    倒塌时他一定是没有办法了，只想着能够救下身边的女孩。

    李洛约才踏上游戏之路时，每次帮派大战，郭晟总是冲锋陷阵死亡率极高，很多团员都骂他不懂得退避。郭晟也不回口，只是说死得太快对不起了，我本来还能再挡一挡的。话虽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战士的打法，他必须抗住所有伤害，让躲在身后的人疯狂输出。个人的看似失败是群体胜利的重要基础。

    郭晟放弃游戏一段时间后某天突然登陆大号喊话：“各位大大们，如果要买XX请记得来照顾我生意哦。”

    他用语音喊了好几遍，那股卑躬屈膝的样子让李洛约心中高大不屈身影轰然坍塌。不少敌对势力嘲笑他，他不反抗，反而小心翼翼请大家去逛他的店铺，十足谄媚，不停说着记得好评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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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成了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地精商人，再也没有“为了部落”的勇者之心。李洛约至此很少和他接触了，这样的人会有谁喜欢呢？

    可是。

    即便如此，李洛约还是不相信郭晟会劈腿。

    这种个人情绪化在他身上是极少见的。

    郭晟是个念旧的人，他的《魔兽世界》账号曾经价格一度极高，他没有卖，只是交给李洛约好好保管。现在李洛约还记得他咬牙切齿说的话，我其实非常缺钱，只是太他妈舍不得。

    一股难言冲动让李洛约迫切想要为故人找出真相证明，让他不用再同时背负“国民男友”和“劈腿人渣”两个重担。要么恢复成好人，要么坠入地狱。

    战友不就是干这种事情的吗？

    罗宾被他叫去继续收集当时莲花池事件目击人的口供以及小婵的身份。周围邻里不少都认识郭晟，李洛约硬起头皮跑到对面小区找几个老人家打听，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

    自从郭晟不再迷恋游戏，他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网店，据说地址在北门郊区的一个小镇上。

    李洛约进入了网店的地址，发现还在营业。通过店小二联系到了老板，老板听闻是打听郭晟，给了他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他讲述了和郭晟相遇的过程。略略意外的是，他曾经也是游戏宅，后来自己开了网店缺个伙计。这时候郭晟正从游戏中脱身出来，于是俩人一谈就开始合作。话题到此为止，唯一有用的是老板说郭晟这个人非常有能力，而且拼，所以他决定让他成为合伙人。

    本来准备年后让他单独经营一个小分店，没想到发生了倒塌事故。

    “就是这样。”

    “谢谢你了。”

    “也没能够帮到你什么。我只能说郭晟是个好小伙子，人靠谱，而且很拼，来了生意饭都不吃。只能说世事无常……”

    李洛约将这些东西通过数据导入，存在了手机上，方便随时查阅。罗宾的电话来了。

    “K君，我，我问到了。”

    他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那个叫小婵的女生的确是郭晟的女朋友，不过她的身份有些特别。”

    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货车的长鸣笛。

    吓得李洛约赶紧慌忙不迭问：“你没事！”

    “没事，”罗宾声音有些低落：“只是被吓了一跳，现在我双脚都在臭水沟里……都不知道怎么拔出来。”

    李洛约满脸黑线：“死不了就讲正事！”

    “她原名叫邓婵，是现在的副院长，当时教务主任的女儿。邓婵念的设计专业，从容貌到自身学识都很出众，也算是个校园名媛。男朋友甩了一个又一个，有点女神范儿的味道。你等等啊，我把图片发给你。这是我在学生会从往期活动合照里截图下来的，还是比较清楚的。”

    李洛约全神贯注瞪着微信上的图片一点点更新出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女孩面孔，长发及肩，下巴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个得体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这就是郭晟当年的那位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