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考试结束最后五分钟，李慕才把最后的大作文写完。

    他最后的作文题目，写的是他的爷爷。在他印象里，爷爷是个古板、严厉，倔强的一族之长。

    早年当过志愿兵，后来又凿过山、挖过矿洞，前半生几乎都在飘荡。后来娶了奶奶，才在一座山村安家落户。

    爷爷是个不苟言笑、且少言寡语的人。每当村里有大事，乡里乡亲总会第一时间找到他。比如，哪里山头着火了，哪里又闹山猪了，哪里跟别村起矛盾了，爷爷总是腰间别着一把磨得白亮的镰刀，领着村里的壮小伙跋山涉水。为村里排忧解难，从不推辞。

    作为爷爷老人家最疼爱的小孙子，李慕从小也是走哪都受到村里人的厚爱。几乎没有哪户人家，是他没蹭过饭的。

    许是在部队服过役，爷爷有着一般人多难以想象的坚毅。晚年一直硬撑到连稀饭都咽不下，才让奶奶跟子女们讲。结果到医院检查已是喷门癌晚期扩散到肺部。

    即使病重住院，百般折磨也从未喊过叫过。临走前只是跟奶奶说了句：“倒是苦了你。”便长眠。

    虽然那时李慕尚在年幼，至今已然相隔多年，但爷爷的形象一直印刻在李慕的脑海。看到这篇作文题目时，李慕不自觉地地浮现这位老人的过往种种。

    于是，便写了下来。尽管没什么伟大事迹，尽管文笔不好，尽管没能用上老师教的高分套路，但这也是他写得最用心的一次。

    收拾好心情，走出考场。

    上午的考试结束，有人放飞自我，有人怀疑人生，更多的是开始争分夺秒地复习下午要考的数学。

    当然也有互相分享考后体验的，这不已经有不下三人跟李慕表示感谢，因为他给他们的作文提供了些实用的写作素材。

    对此，李慕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的作文成绩会是怎么的光景。

    下午的数学，李慕提早半小时交卷。不像文史类考试，做不来还能瞎编，抄材料没准拿点同情分。数学不会那是真不会。

    他把答的基础部分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还剩下两道大题，就写两个“解”以示对出题老师的尊敬。

    至于前世学过的高等数学，李慕已经如数奉还给了大学的恩师，考研挑的也是社科类专业不需要考数学。所以对数学他一直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时不时放弃挣扎的态度。

    跟他一样提前半小时交卷的同学不在少数。至于为什么是半小时，如果不是学校只允许提前半小时交卷，按许池等人的话说，在数学考场多呆一分钟都是对自己数学天赋的不尊重。

    多出来的半小时，来几局斗牛（篮球）或者打盘三国杀不香么？

    期中考试第一天只考语文、数学两大门，第一天的考试结束后，李慕回到自己班级，找到自己的课桌，细心地检查一遍表面是否残留某位仁兄的个体生物遗传物质样本。

    因为早上考完试后，有听一女生说自己的桌脚疑似被人抹了某种粘液。虽然不讲卫生的人总归少数，但万一碰到了也埋汰。

    收拾一阵，李慕拿出明天考试科目的课本，准备再熟悉熟悉些知识点。

    在一旁聚着几个对答案的女生，时不时传出几声惊呼或者遗憾。

    “啊？你成绩好，那这题应该我错了，嘤嘤嘤”

    “哪里哪里，不一定啊，万一我记错了呢。”.....

    或许是最近李慕学习比较努力，让个别女生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其中一位女生突然转头对他问道，

    “李慕，你数学考得怎么样？男生数学应该更强些。”

    “切，就一个靠关系插班的。还懂数学？”没等李慕回答，朱志明就接过话茬，在远处的座位上阴阳怪气，且故意说得很大声。

    “你他喵少瞧不起人，多认识几个字了不起啊？阴阳人”一旁的许池见有人嘲讽自家兄弟，也是个暴脾气，拍着桌子就要找朱志明讨说法。

    见虎背熊腰的许池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朱志明人一下就焉了，但嘴上还不服气地嘀咕：“本来就是，他成绩要比我好，我就改吃屎！”

    按剧情，李慕怎么也得拍案而起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但想到这货虽然情商不咋滴，但学习成绩没话说，三年都名列前茅。只能说，学习好跟做人或者人品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于是，李慕拦住许池，不咸不淡地说：“算了，别一般见识。”末了还是补了句，

    “尽管某人只是想来我这骗吃骗喝，咱也不能让他得逞。不是小气，我是怕他肚量不够，做不到日产日清。容易烂屁股。”

    “哈哈哈，对对对，不能让他撑坏喽，嘻嘻嘻！”瞬间许池被逗得乐不可支，一旁的几个女生也是捂嘴偷笑。

    朱志明更是右手指着李慕，气得食指抖动，“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如猪肝。

    李慕十几年的抗压吧冲浪经验，可不是一无所获。在这个年代，比膈应人，他只想说他要打十个。

    接下来的七门考试，要在剩下的两天内考完。除了英语，其它都是半天考两门，所有考试复习压力还是有的。

    两天考下来，不少同学自是苦不叫迭。也总有个别头铁的“勇士”，敢于挑战校规在考场作弊。只可惜手法过于拙劣，被当场抓个现行。

    其实，老师们也都是过来人，对考生们的一些不明显得小动作大都心如明镜。只不过可能某些时候恰好碰见监考老师心情正好，懒得与之计较。给了一些学生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随着最后一门生物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李慕放下手中的水笔，轻呼一口气。

    两天考试下来，即便有过一次经验，但因为弦一直绷着也不轻松。毕竟，高中的学业在他看来是整个学习生涯最难熬的阶段了。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中学生来说，高中阶段的学习压力更多的是来自父母和外界，鲜有有内在驱动。对于高考的认识，也仅限于老师家长们口中的“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考上重点一辈子就不用愁”。

    所以很难做到全身心地投入，就更别提是否享受学习知识带来的快不快乐。

    反正，无论前世今生李慕自认都不是个好学的人，就算重生归来，哪怕深知学历的重要性。但他也不打算做个学霸。

    最近这段时间，之所以努力学习一来是为了兑现在班主任老刘面前吹的牛，更多是为了再次缅怀那段中学的青春与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