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完年一定要出去打工！”

    “过完年一定要去广东打工！”这是许远这几个月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不过现在才11月份，离过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许远家乡的小村子叫“巴吉”村，“巴吉”在当地语言是吉祥如意富有的意思，村子名称对本村子的人来说虽然含有美好寓意，事实它却是一个穷山沟。

    村子处在莽莽大山当中，从村里到外界都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出一次村子到镇上，路上需淌过八或十次溪水，之所以说八或十次，是因为山沟里的溪水常常断流，本来是今天有流水的地方，明天再经过此地时流水已经没有了。许远有次去镇上，在山间无聊的时候，为打发时间数过路上遇到的溪流，大概也需淌水十次左右。

    出外界的路是不断的下坡再下坡，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当中要爬无数个山头，至于有多少个山头，许远可没有去数过，其实要数也数不过来，因为从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时，从村子出发，到达离村子最近的石龙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差不多9个小时，在山路上奔走累得慌，所以就没有人会去数路上到底走过多少个山头。

    半米宽的山路，而且很多路段都是一边峭壁，一边悬崖，人走在上面踢踏着小石子，石子瞬间“哗！哗”掉入脚边的万丈深渊，第一次走这样路的外人，必定会提心吊胆，不过“巴吉”村村民走这样的路，轻车熟路，从来没有发生过人物，跌掉深渊事情。就算不是悬崖路，路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都是布满荆棘，乱石。

    这样的山路居然能通自行车，许远就是用自行车拖着自家养的鱼到镇上去卖，骑自行车从“巴吉”村出来到石龙镇，因差不多都是下坡路需要3钟头就到镇上，比起步行快了很多。而从镇上回村，路况相反，大多都是上破路，因此时间久些要五个多钟头才到家。

    村子里的所有年轻体力都外出打工，但许远除外，现在村子里就剩下他一个年轻人.许远父亲叫他在家养鱼，许远不敢不听父亲的话，就没有出去打工。

    每当过年时外出的年轻人都会陆陆续续回“巴吉”村，如果同在一个城市打工的话，也都会相互约好，结伴回家。这些人出去久了，眼光也宽了，对着大山里的小村子并不十分想念，如果不是年迈的爹娘在家，他们也许就不会回来了，在村里出去的很多年轻人心里，是不打算将来还会还留在村子里了，总是想着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将会融入城市生活中去。然而农村人想融入城市并非容易事，虽然极其难，村民还是想进办法融入，因为留在村子生活更加难，更加没有出路。

    过年外出的年轻人返回乡，这半个月时间，大多无事情可做，在外面打拼一年手中或多或少有些闲钱，于是他们每天要么打牌赌钱，要么聚在一起喝酒。许远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他初中毕业后的第一个chūn节，在家常被外出打工回来的同龄人叫去喝酒打牌，他也乐意去。

    不过在许远十六，十七岁时的chūn节，别人再叫他去打牌喝酒，许远就以各种理由推迟，或者喝酒喝到一半就早早离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差，因为许远觉得自己在人家聊天话题上接不上话，外面回来的人都大说特说城里的花花世界是如何如何的好，一个能挣到5，6千快钱。酒过三巡后，有人又会把话题扯到女人身上，说一个月要用工资的多少多少去搞女人，说外面的女人如何如何爱钱，如何容易搞。

    酒桌上有人借着酒意问许远：“你还是处男！”

    人话音落，其他人哈哈大笑。

    许远这时端起酒杯闷了一口酒，本来就接不上话，这下就更不愿意说话了。

    人又问许远：“今年你家鱼塘打了多少鱼？卖得多少钱？”

    许远小声说着：“差不多三千快！”

    “才3000！？还不如外面打工一个月的工资！”问许远鱼塘事情的人吃惊着。

    他们聊天的内容许远插不上嘴，说到自己的话题，又像是被人挖苦，这些也都是导致他过年时，不愿意和外出反乡的人聚在一起的原因，至于别人的聊天内容是真是假，许远没有外出打工过，辨不出个所以然，因此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直到许远离家外出打工几年后，才知道酒桌上人说的话都是夸大其词，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比如有些回家过年的人，会对他吹嘘说在城里打工，一个月能随便挣到5，6千快钱，等许远自己出去以后才发现，一个毫无技能来到城市的农村人，一个月包吃包住3000快钱的工资已经到顶了，那里有随便能挣5.，6千元钱的事情。还有就是他们说一个月要从工资里拿出多少多少钱去搞女人，许远出去以后才知道他们那是叫piáo。说外面的女人如何如何爱钱，如何容易搞定，这些都是废话，外面的男人也一样爱钱，出门打工的所有人都爱钱，出门在外钱是太重要了。

    还有的是许远觉得出去些年头的村人，连乡音都有了丝丝改变，在他心里乡音变，有些忘本的那个意思，但要具体说出变在那里？和自己说的家乡话有什么不同？许远又道不出那里不对，他又想，可能人家乡音并没有变，是自己幻听而已。

    人问：

    “许远！过完年，离开“机巴”村，我带你到外面打工怎样？！”

    许远当然想出去打工，只不过他父亲不同意，碍于面子不想把不能外出的原因说出来，爽快答应着：“好！明年不养鱼了！跟你去城里打工！”笑了笑后。问：“干嘛把村子名字叫反？说离开“机巴”村？“机巴””是什么意思？”

    众人听许远这么一问，大笑后并没有解释这词的真正含义给他听，许远家乡在西南方的山沟里，这里的人自古以来从来不把男人下面的东西叫“机巴”。许远没有出去过，也没有条件读书看报，就不知道这词的意思。外出的年轻人从花花世界回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沟，不竟然就会把“巴吉”村说成“机巴”村。

    许远十八岁外出打工以后，也就知道“机巴”的真正意思，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傻乎乎的表情，不经一笑，在他20岁那年回家乡过年时，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对着空旷的山野也不竟然大声喊着：

    “机巴村！我回来啦！”

    “机巴村！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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